钱章超是嵊西寺西园人,是一九三九年入党的老同志,他从小务农,上过几年农业学校,不仅耕、犁、耙、耨样样拿得起来,还懂点科学种田。在农民当中,算得上是个赤脚秀才。他在家乡附近最早办起农民协会,团结农民闹“二五”减租。小崑一带的地主们,对寺西园的佃户最感头痛。一九四O年六月三日,嵊县党组织发动了六千农民进城闹米潮斗争,他也带领了一百多农民进城,大闹了国民党的县政府。一九四二年,党组织要他打入嵊县长乐区联乡总队。他利用与联乡总队长周麟振有同窗之谊,取得周麟振的信任,组织了联乡总队的情报组,由他担任组长。这个情报组完全在党的控制和领导下,为新四军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情报。他也在村里当过保长,在地方势力的上层有很多关系,俨然是西白山脚下的“一霸”,多少人将他看成了麟振手下的一只鹰鹫。
这时,天已放晴,他一边赶路,一边回味着昨夜与老陈的谈话。老陈告诉他,如今的时局,国共和谈已经彻底决裂,蒋介石调动百万军队,向我解放区发起了全线攻击。我们处在敌人后方,必须放手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以牵制敌人的兵力。老陈派他去北山一带组织一支武装,还要他到崇仁镇上,找原联乡总队的中队长安全喜,动员安出来搞武装,如果不能出来,也要向他借几条短枪。钱章超的身上还带了老陈给安全喜的亲笔信件。
安全喜是什么人呢?说来话长。
他是东白山脚水竹乡安宅村人。父亲安苗清,原是地方上的一个士绅。村上有个叫安周周的,也是当地一霸。安周周霸占了寺产二百亩,安苗清联络了太平乡的乡长邢菊汀。出头告了一状。那还是清朝时候的事情,县太爷名叫丁耙头,一状告准了,安周周坐了牢,后来拖牢洞,死在监狱里。
安周周有五个侄孙:老大锡堂,老二锡培,老三金老,老四锡林,老小锡标,又名安娥华。这五个人都来得,人称安家五虎。
一九二七年旧历三月初五那天,安全喜的祖母死后做“五七”道场。当时他已二十出头,做“五七”道场要出庙,安全喜全家穿着孝服,吹吹打打,哭哭啼啼,一路行去。走到村边上方这个地方,突然闯出一伙暴徒,为首的安锡堂,抡起一锄头,当场将安苗清砸死。安全喜见势不妙,拔脚飞奔,安家五子那里肯捨,安苗清只有这根血苗,定要斩草除根。他们终于把安全喜砍翻在地,头上、身上连砍了二十刀,看看没有气了,才扬长而去。
安全喜也算命大,竟没有断气,后来治愈了伤活下来了,脸上留下了几个很深的刀疤。
“五虎”犯了人命案,在家存身不得,外出避祸去了。
这五虎和开元镇上的周麟振早有往来,麟振也有兄弟五个。老大麟芝、老二麟寿、老三麟振、老四麟泳、老小麟言。那时,老大、老二、老三在旧军队里混上了一官半职,安老二、安老三便补在他们手下当兵。麟振与开元镇上的周泰福在祖上也结下了世仇。抗战以前,安家在周泰福看戏回家的路上,派安老二、安老三伏击行刺,打断了周泰福的脊梁骨,使他终身瘫痪,卧床不起。这样,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理,周泰福一家与安全喜一家也竟成了通家之好。
抗日战争中,安家五虎和周家五兄弟都发了迹。安老小当上了忠义救国军的团长,周家依仗了他的势力,在乡里拉起了队伍,成立了联乡总队,麟振自任总队长,麟泳加入了兰衣社,当了乡长,安老二当了麟振手下的自卫大队长,安老四也混上了安国乡的乡长。二家的势力合在一起俨然成了嵊西的半壁江山。
安家五虎得势,安全喜在家乡无法存身。他为了报仇,也拉起了一支队伍,开始在东阳巍山镇上当一名自卫中队长。巍山与安宅相近,安家五虎当然容不得他,后来经邢菊汀推荐,补在崇仁区联乡总队当了一名中队长。崇仁区区长裘祝馨是嵊县的老牌士绅,在社会声誉、经济实力、武装力量上都在麟振的第一联乡总队之上。他们之间也有勾心斗角。所以裘祝馨安置了安全喜的人马,实不将周麟振等人放在眼里。周泰福的长子周丹虹,抗战初期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他利用与安全喜的同仇之交,做了他的工作,因此安全喜与共产党接上了关系。一九四二年时,会稽地委负责人马青,即那位老陈同志,经丹虹的介绍与安全喜曾经有过一段往来。
日本鬼子投降后,联乡总队的番号已经解散,队伍缩编。裘祝馨知道安全喜与共产党有往来,乘机将他的中队编掉,让他领一份干薪,勉强养活他的八口之家。
裘祝馨将安全喜笼在自己手中,也有他的打算,一则保持他的实力,二则可以同共产党建立一条“热线”。他是嵊县的老牌士绅,实力浓厚,狡猾异常。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事变,浙江是“四一一”,嵊县是“四一O”,以他为首纠合反动势力,杀掉左派县党部执委华伦初、张本芝。如今新四军虽已北撤,但共产党与国民党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中原逐鹿,未卜鹿死谁手。所以他对共产党虽有防范,都不敢再效“四一O”的故伎了。
从白竹村到崇仁镇只有二十华里,不到两个小时,钱章超已来到镇上。
安全喜住在崇仁镇的东北角,全家八口住两间平房。钱章超来到安全喜住处时,他正在家里,听得是钱章超来了,赶忙迎了出来,恭起双手,满脸春风地说:“钱组长什么风吹来的呀!难得,难得!”
安全喜是个瘦长个子,穿一身青布长衫,线板脸,眼睑、右面颊上有三条深陷的刀伤疤。安中队长在当时是有点名气的人,抗日时期,阻击过田胡子八十八团,使八十八团不敢进入崇仁镇。没见过他的人总以为是个彪形大汉,其实倒有几分斯文相。
钱章超也恭了恭手说:“安中队长,久违,久违。”说着,两人让进客房。
他们刚坐定,安全喜的外甥勤务兵刘樟元为客人斟上茶来,安全喜又亲自给章超递过香烟。
两人寒喧几句以后,钱章超说道:
“听说你当了‘空军司令’了。”
“嗳哟,有家归不得,寄人篱下,混口饭吃。”说着,安全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钱章超见室内无人,便从衣袋里掏出了陈先生的信,递了过去。
安全喜拆信观看,始则惊喜,继又露出为难之色,沉思半晌说:
“章超兄,要我出去搞队伍,现时有难处,一摊家小何处安置?同时,我看眼下搞队伍实无把握,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至于借几条‘家伙’,倒不成问题,今天呢,还是改日来拿?”
钱章超听了,知道不能勉强,至于枪枝,还是先到北山去转一趟,待有点眉目以后来拿为好,便接着道:
“我们欢迎你出来,你的意见我一定转告,枪枝以后来取。”
“那好,你们随时可以来拿。”
接着他们天南地北闲扯起来。安全喜不时慨叹:物价飞涨啦,家小众多度日艰难啦,语里行间还流露出裘祝馨待他不薄,不忍背离之意。谈话间,不觉已近正午,刘樟元端进菜饭来。安全喜是喝酒的,请钱章超喝了两盅,吃罢饭,章超告辞出来,踏上了去北山岩头村的大路。
从崇仁镇投东北走,有二十多里上脚路,直到太阳已经衔山,钱章超才来到了岩头村。
岩头村座落在北山南麓,四面环山,向南十几里是嵊县县城;往东三、五里是曹娥江边的仙岩镇。岩头村上五、六十户人家。抗日战争时期,这里倒是一个出了名的地方,一支由中共嵊新奉县委领导的挂了“画图乡自卫队第三分队”牌子的队伍,曾在这里驻了一段时间,这就是有名的“岩头部队”。村上的小学教师,也多半是共产党员,村里曾经建立过共产党的支部。
从村子往后面山岭上走,爬上百来档石阶,单独居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叫马渭水,一个地道的老实农民,中等个子,黑乎乎的一脸麻子。他是一个地下共产党员,家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母亲和一位年轻茁壮的老婆。
马渭水正收工回家,见外面进来一位身穿长衫、头发灰白的老先生。他估摸是嵊西地区党里来的人。马渭水不识字,章超也未带字条,口头自我介绍说:“我是白竹小学楼定远先生叫我来的。”
马渭水见果然是组织的人,连忙招呼他休息下来。
钱章超刚喝下一碗茶,渭水女人又端上便饭来,照例是玉米饼煮青菜。
吃罢晚饭,章超说明了这次进山的来意,打算在这里拉起一支队伍,渭水一听,拍手叫好。说道:“好得很,马小正和翁全老为这件事已来过几趟了。这两个人有本领,胆子大,天也踢得破,拉队伍,他们有办法。明天上午,我先把马小正找来,再同翁全老商量。”
钱章超觉得渭水说得有理,就这样定下了。
第二天,一早,马渭水出门走了。午饭冒烟时,他与马小正一前一后来到家里,钱章超看马小正时,见他中等身材,结实精干,双目熠熠如电,在左眼的额骨下面,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使他更增添了几分慓悍的气慨。
马小正兴冲冲跨进屋门,见了钱章超,拉住手,连声说道:
“好!好!好!正盼着你们来人呀!”
“钱老先生,你看!”马小正将胸脯一拍说:“阎王老子不肯收我马小正,坐一年牢,出来照样是条龙。”说着,敞开了胸膛,露出结实的棕红色胸脯。
钱章超见马小正如此英武豪爽,心里着实高兴,现时正需这样的人才。他看着马小正的刀疤说:
“小正,你是死里逃生呀!”
提起这件事,马小正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贼胚,终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
“钱老先生,我原是四支队侦察班里的,主力北撤时,正在外面执行任务,回到驻地,队伍走了已经两天,赶不上部队,只好回家。那天中午,路过沙园附近的一家山厂,山厂佬原本是认识的,我走得乏了,肚又饿,便进去休息,弄点饭吃。山厂佬是个光身赌棍,有了钱,都泡在吃喝赌博上面,三十多岁了没有老婆。我掏出钞票,叫他杀只鸡,打两斤酒,煮点米饭。这个贼胚倒蛮巴结,出去没一会儿,就提了一壶酒一只鸡回来。多年光棍,杀鸡煮饭倒也利索。我邀他一起喝两盅,两人一边扯谈,一边吃。肚子实在饿了,一顿饭,两个人把鸡、酒饭吃得精光。
“吃了饭,我躺在他的铺上,将枪压在枕头底下,倒下头,呼呼睡着了。他见我睡熟,先抽走枕下的短枪,转身拿了劈柴刀,对着我的脑袋一刀劈下来。”说着,手指左眼下的额骨:“钱老先生,你看,就砍在这个地方。”他继续说:
“我哎唷大叫一声,拗起身子,右手向枕下掏枪,哎哟,枪没有了。这时他又砍来第二刀,我一闪身,避过了。他劈了个空,用力过猛,整个身子扑翻在床沿上。我乘势骑在他的身上,使出全身力气,双手死劲地扼住他的脖子,这个赌棍,身子粗壮,有一身蛮力。他知道我没了短枪,又吃了一刀,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丢下刀子,用力撑起身子,向后一仰,两人一起跌翻在地。他又压在我身上,一双蒲扇大的巴掌,死死地扼住我的脖子,我脸上的刀口淌血不止,满脸都是血,血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被扼得一点气也透不过来。心想,老子英难一世,没想到死在这个赌棍手里。我用力去掰开他的手掌,这双铁钳般的大手越扼越紧,他口里还骂骂咧咧地狂叫:
‘叫你见阎王老子去吧!’
“大概是阎王不想叫我去,我拼命挣扎着,一只手正巧碰上了他的睾丸,狠命地捏了一把,他哎唷叫了一声,松开了手,我又趁势翻了过去。两个人扭着、滚着,一直打到门外。他没想到我流了这许多血,还有这股子力气。后来终于给他跑了,我追了几步,昏倒在地。要不是流血过多,这个贼胚是跑不了的。
“后来,画图乡自卫队赶到了,将我抬到乡公所。这个贼胚也给捆了,我的一支三号木壳枪被他们拿走了。乡长张仲禹原来是我们的统战对象,他帮了我的忙,给县里做了一个报告,说我马小正是抽壮丁出去的,给‘三五’俘虏过去,这次三五支队北撤,带枪开小差回来,已自动向乡公所投案。又说这个贼胚是图财害命。结果他也坐了班房。 我坐了一年班房,还给我治好了伤,亏得这张报告,没有吃大苦头,也没有把我当政治犯看待。我在监牢里吃得不好,日娘捣屄骂这些牢头禁子。头部砍伤后,有时神经失常,有时我借病装疯,打他们狗日的,他们把我当疯子,也怕我三分,巴不得早一天将我放掉。
“我一出狱,就找组织,渭水两次陪我找白竹小学的楼先生。
“钱老先生,在这里拉一支队伍不难,翁全老有一帮人,他自己也愿意上山,这件事,我们要先做好他的工作。”
正说着,马渭水的女人端上菜饭来了。一碗豆腐,一碗青菜,一碗霉干菜,外加三只荷包蛋。今天是招待客人,特地煮了一锅白米饭。
那时,有了客人,女人是不上桌面的。他们三人边吃边说话。
“全老这个人怎么样?”钱章超急于了解翁全老的为人。
“这个人家道贫寒,幼小就没了爹娘,是他祖母拉扯大的。很小给人家放牛,做过长工,后来进了一家酒作坊,当了伙计。民国三十年,日本鬼子过了钱塘江,国民党的老爷兵都躲到后方去了。区、乡自卫队也解散了,许多人上山做土匪,东乡成了土匪世界,大大小小的土匪有十几股。王老三有上千匪众,叶洪山、王孝明都是很有名气的土匪。这些土匪头子大多上面有后台,下面与地主豪绅勾结,王老三的后台老板是浙江保安司令竺鸣涛。那时,翁全老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子,喜欢轧朋友,出风头。他的祖母只有这么一点骨血,眼看这乱世天下,怕全老不安分,上山去做强盗。她老人家好不容易将他说了一门亲事,选个黄道吉日迎了亲,花轿已经进门,却不见了新郎倌。拜堂的时辰到了,还是翁全老的妹妹给他做了替包。他跑到哪里去了呢?前几天,酒坊的老板办到了一条短枪同全老商量,要他上山入伙,家里的困难由他照管。如果上山蹲不住,仍回酒坊做活。全老入伙后,能保他全家生命安全。全老想,做作坊伙计也够辛苦的,落得上山快活几时。他山上已有不少朋友,入伙这件事,在他心里早已活动多时,因此等不得成亲就离家走了。
“他参加的是王孝明土匪部队,这股土匪最盛时发展到近千人,翁全老当上了分队长,后来给汪伪部队吃掉了,拉到绍兴城里。日本鬼子对他们不过,企图解除他们的武装。翁全老见势不妙,拉了十几个人跑回东乡来,他们又在东乡占山为王。那时,汪伪军、国民党、杂牌军、土匪部队、地主武装,还有城里的日本鬼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翁全老这十几个人,哪里立得住脚,不久又与另一支汪伪部队合併了,他居然当上了草头营长。他这个营,手下有四十多个兵,好景不长,不久又被另一支汪伪部队吃掉了。他突围出来只剩下六、七个人。这时翁全老成了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在吃尽了苦头无路可走的时候,当时嵊东地区共产党负责人丁友灿收留介绍他编入了画图乡的自卫队。从此之后,他一直蹲在画图乡的乡公所里。这个人讲义气,交朋友慷慨,袋里存不得钱。还有一个好处是不吃烟酒,快把他找来。”
他们吃完饭,马小正放下碗筷说:“翁全老住在浦口,我马上找他去。他不一定在家,这癞子是猢狲屁股,家里蹲不住,且走一趟再说。”钱章超转念一想,不如亲自与马小正走一趟,也显得对全老的器重。便对马小正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走一趟,见不着,在他家里的留个信也好。”
“好的,好的。”马小正见老同志如此热心,心里也着实高兴。
两人正待要走,只听外面有人一路喊叫进来:“麻皮在家吗……”
马小正喜得跳起来说:
“啊!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癞子来了!”
“哟!小正也在这里!”那人跨进门见了马小正说。
进来的正是翁全老。他瘦小个子,背略有点驼。二十五、六年纪。头戴一顶银灰色礼帽,身穿白府绸对襟短褂密密的十几道扣子,两只袖口翻上两寸多高。这是白相人的时兴打扮。
钱章超见他进来,不待介绍站起来向他恭手说道:“这位是全老兄吗?”
翁全老见了这位头发灰白、身穿长袍、文雅、质朴,一口嵊西乡音的老人,估计是嵊西的来客。连忙还礼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翁全老,他们背后都叫我翁癞子。”
他说话风趣,引得在场的都笑了。
大家坐定以后,马小正向翁全老介绍说:
“这位是嵊西过来的钱老先生,我们正要动身上浦口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上门来了,这是个好兆头,天凑人缘。”
“何用老先生跑脚,我老翁一叫就到,我们正等着嵊西来人啊!”
翁全老说着,脱下帽子,解开衣服,连声说好热、好热:“照气节讲,时已入秋,可是今天又闷又热,暑气逼人。”
说话间,马渭水从里面出来,拿来了几把扇子,递给每人一把,又指指翁全老的脑壳,打趣说:
“这样大热天,谁叫你还带了煤气灯来呢!”
“你这个老实头菩萨,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你没照照镜子!”
四个人说笑了一阵,钱章超便同他们商量拉队伍的正事。
翁全老听了我钱章超的来意,翘起大拇指说:
“不是我全老夸口,拉队伍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只要有枪,人有的是!”
“有了人,枪也会有的。”
钱章超说了这句话,马小正接下去唱道: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钱章超笑道:“正是敌人给我们造,蒋介石不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嘛!”
他又接着说:“我们先集中起七、八个可靠的人,以后逐步扩大。枪枝问题,下次我带两支短枪来,先搞点活动经费,有了经费,可以聚起队伍来。”
钱章超的话,正合大家心意,翁全老、马小正、马渭水当场就议论起来,××可以参加,××也可以,一合计就有了七、八个。
翁全老说:“人且慢集中,集中了目标大,要管饭。钱老先生下次进山,先弄几支短家伙来,我们几个人先做市面,办点经费,然后慢慢扩大。需要时,人可以叫拢来,办完事就分散回家,这样目标不大。等到人、枪都齐了,再竖起旗号来。”
钱章超称赞翁全老的办法妥当,就这样决定下来。
四个人说得十分投合,第二天一早,钱章超就下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