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文与《积极准备寻找战机》、《侦察石璜镇决策箬帽墩》、《石璜举义重建武装》为由本单位撰写的较早的关于“石璜缴枪”的专题,对有关问题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与后文《石璜缴枪》有出入。但为了保存资料,互为印证,仍收录。
石璜缴枪战斗,在我县党的历史上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次战斗。它是一九四六年六月底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全国规模内战①以后,我党我军在金肖地区打响敌人的第一枪,它是浙东主力北撤以后,会稽山(也是浙东)第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它使国民党反动派大为震惊,它标志着浙东地区反蒋反内战的革命斗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这次战斗,是我嵊西地下党在金肖地区特派员马青的亲自组织、领导和指挥下,经过积极准备,紧紧抓住战机,于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六日(19日)晚上,在嵊西石璜镇举行的一次武装暴动。
这次战斗,由打入石璜镇辅仁乡自卫队任分队附的我地下党员齐昌瑞为内应,以周芝山、应飞、杨亦明等同志的武工队为骨干力量,并由嵊西地下党员钱章超、吕侠男、周德伟、楼春阳、裘孝庭以及嵊北翁全老、马小正等同志密切配合,胜利地解除了驻在石璜镇上的自卫队的武装,计缴获轻机枪三挺、步枪三十五支、短枪十一支,手榴弹、子弹数担。
这次战斗胜利以后,我党建立了一支共有指战员三十人的“会稽山抗暴游击队”,点燃了解放战争时期浙东武装斗争的熊熊烈火。
(一)
石璜缴枪战斗,是在这样的政治军事形势之下发动的:
一、经过八年抗战,中国人民渴望和平建国,重整家园。然而蒋介石国民党依靠美帝国主义,违背人民的意思,悍然破坏停战协定、破坏政协决议②,向我解放区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挑起了全面内战。我党我军在毛主席、朱总司令指挥下奋起自卫还击,正面战场的节节胜利,大大鼓舞了我们浙东敌后搞武装斗争的信心和决心。
二、蒋介石国民党为了发动内战,实行法西斯专制独裁,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人民,镇压反蒋反内战的进步势力,加强对后方的控制,加紧抽丁、征粮,实行苛捐杂税,于是,在国民党统治区,从城市到乡村,加剧了反蒋反内战斗争的开展。
三、浙东主力北撤以后,蒋介石调集三十二集团军和浙保两个团,对我金肖地区抗日根据地进行大规模的“清乡”和“扫荡”,逮捕、监禁、屠杀我抗日军民、共产党人和抗日民主人士,民怨沸腾。而自从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以后,原来相对稳定的嵊西,此时也不再稳定了。反动派魔爪,已伸向我嵊西地区。他们秘密下达黑名单,排挤民主开明人士,企图逮捕共产党人。敌人已在磨刀,我们必须还击。
还在一九四六年四月,金肖地区特派员马青率部在派粮派款时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国民党浙保跟踪追击,在绍诸边境的梓坞山,突然袭击我部,致使我部连续吃了两次被动仗。事后,马青本人先后在开元、下张、大仁寺根、白竹等村荫蔽下来,进行地下党的领导工作。
马青同志在嵊西荫蔽期间,经常阅读我嵊西地下党收听译出的《新华社》电讯稿,及时了解全国形势与党中央的战斗部署。九月,他曾去四明山联系工作,适逢敌人“围剿”而未果。在折回嵊县途中,获悉我粟裕部在华中“七战七捷”,③深受鼓舞。他不断研究形势,加强党内教育,分析组织状况,注意敌人动态,积极准备,寻找战机,决心东山再起,重建武装,发动反蒋游击战争。
与此同时,嵊西地区白色恐怖日益加剧。那年十月十七日,叛徒翁纪根从上海带领武装特务,到开元周泰福先生家,企图逮捕邵明、丁友灿、周向群等同志;同日,国民党嵊县党部特务秘书邵人龙,带领武装人员包围寺西园企图搜捕钱章超同志。国民党还给各乡公所下达了准备逮捕和控制我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的黑名单;并且扬言要改组辅仁(石璜)乡公所和任务队(乡自卫队),解除我地下党员齐昌瑞的分队附职务。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敌人已开始向我嵊西地下党发动进攻,迫使我党不得不起来自卫反击。
马青同志鉴于形势的越来越紧迫,就加紧了对石璜缴枪战斗的部署。首先,他果断决定周德伟从开元小学撤出,吕侠男从瑠田小学撤出,转入地下活动,和钱章超一起,跟随他共同从事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他们一行四人,辗转于白竹、沙地、富润、赵家、寺前等围绕石璜镇四周的村子,进行调查研究。同时,他指派钱章超去崇仁、嵊北等地继续做安全喜(安喜老)、翁全老的工作;指定专人(吕侠男)与齐昌瑞同志单线联系,研究内应工作;还确定周德伟去开元发动五十名青年农民准备届时参军。当时,他还曾与吕侠男谈话,他说:“你过去受过军事训练,这次行动成功,我们立即成立部队,由你担任队长。”他还指定裘孝庭做他的临时交通员,进行各方联络,派出叶可芬(吴载琴)、刘福根到绍兴、永康等地去联络蒋明达、周芝山、应飞等同志,要求他们事先作好思想、组织准备,责成他们届时前来接应配合行动。他还派佘惠民同志去上海,交给他主要任务是:通过民主党派人士,设法找到中共驻沪办事处,汇报金肖地区斗争情况,提出在浙东开展武装斗争的计划,要求经济支援。上海办事处的一位负责同志表示:“赞同浙东的主张,并且同意去电苏北新四军,派军事干部前来浙东,领导武装斗争。”
至此,石璜缴枪战斗的思想准备、干部准备、力量准备等等工作,都在紧张筹划中就绪。
(二)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上旬,马青同志在调查研究、串连发动和积极准备的基础上,在上安田金春泉家主持召开了第一次武装暴动预备会议。与会者有马青、钱章超、吕侠男、周德伟、楼春阳、楼嘉甫等同志。会议分析了形势,检查了前段工作,并商讨了武装行动计划。这是一次进一步落实武装斗争准备工作的会议。会议以后,各自分头继续准备,随时待命。
同时,马青向金(华)义(乌)浦(江)、永康周芝山、应飞和诸暨蒋明达发出待命通知,要求作好准备,随时前来参加战斗。
十一月十三日(16日),孔村地下党员刘福根奉命从永康带领周芝山、应飞的两支武工队,携带七支短枪、一支美造卡宾枪和一支截短了的三八步枪,扮成卖小猪、打铁补锅的小商贩,将三八枪、卡宾枪捆在铺盖里,经东阳、义乌,到达东白山孔村,荫蔽待命。武工队员有应飞、吴甫新、吴朗寿、周芝山、杨亦明、慎水堂、徐有恒、钱伟英、沈长春等九位同志,其中钱伟英已于一周前先到白竹与马青取得联系。
十五日(18日)④,周芝山、杨亦明二人,化装成卖布客商,先到后白竹村裘孝庭家与马青会面。马向他们讲述了关于打石璜的军事计划。当天下午,周、杨二人在裘孝庭陪同下,以裁制衣服为名,到石璜镇上察看地形。一路上,裘孝庭详细地介绍了石璜的地理环境,周围乡镇自卫队兵力分布状况,并到镇边关帝庙实地侦察了辅仁乡自卫队驻地。当晚,他们又到箬帽墩黄美友家参加会议。
箬帽墩会议仍由马青主持召开。这是石璜武装暴动的一次决策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周芝山、杨亦明、钱章超、吕侠男、周德伟、楼春阳等同志共七人。会议具体部署了武装暴动的行动计划。会上,吕侠男首先汇报了他与齐昌瑞单线联系的经过和石璜自卫队武器、兵力分布状况;钱章超汇报了他去嵊北岩头村通过地下党员马渭水联络翁全老、马小正的结果,翁、马等人已发动二十来人,随时待命,参加战斗;周德伟也很有把握地表示,开元已发动五十名青年,举义那天,将前来等候接应。
会议最后由马青宣布行动方案,主要内容为:一、首先解决石璜镇上辅仁乡自卫队的武装,如果顺利得手,立即乘胜奔袭开元镇上的自卫队。二、确定十一月十六日(19日)晚上八时发起战斗,由齐昌瑞同志为内应,以周芝山、应飞的武工队为突击力量,由钱章超带领嵊北的人员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参加战斗,由楼春阳、楼嘉甫各率领部分地方同志到石璜上桥头沙滩集中,开元镇的五十名党员和群众在堰底路边等候,共同配合行动;地方党员黄美友、裘益民负责破坏石璜镇通往县城、崇仁、甘霖的各条电话线路。三、参战人员左手臂缚白毛巾,每人持手电筒,联络信号:问是一个“O”,答是两个“O”;口号是“一定”,答是“成功”。联络地点:一是东白山孔村刘福根家,一是岩头村马渭水家。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
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会后大家各就各位,迎接战斗。
(三)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六日(19日),万里无云,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上午,嵊北岩头村马小正家聚集了翁全老、夏湘展等一、二十人,钱章超同志同他们密谈妥当,分别装扮成挑夫、小贩、或者走亲戚模样,三三两两,赶往嵊西。他们经木马峧、裘岩、崇仁,穿过溪滩、范村,傍晚时分,到达石璜附近的何家。他们谨慎地集合在何家小学,由钱章超再次交代战斗任务,联络信号和注意事项。
下午二时左右,东白山也出来了一批青年,走在前面带路的是孔村地下党员刘福泉、刘福根,在他们后面距离二三十步光景,随之而来的是应飞、杨亦明等七位同志。徐有恒同志挑一担铺盖,里面裹着一支卡宾枪和一支截短了的三八式。武工队员们个个精神抖擞,步履矫健,好似猛虎下山,过了大崑,经寺西园、念亩头,朝石璜镇迅跑。
四点钟光景,地下党员黄美友、裘益民进入甘霖镇,侦察甘霖通向石璜、崇仁和县城等处的电话线路,等待天黑行动,切断线路,以绝外援。
开元镇上,有五十来名青年,声称外出看戏,悄悄地离开家,在党员芦金火、高林老带领下,到堰底附近等候联络。白竹、楼家、瑠田等村的地下党员与青年积极分子,也三五成群,汇集到石璜镇上去。
一切都按箬帽墩会议的部署准备完毕。
晚上八点左右,吕侠男联络上应飞、杨亦明的队伍,带到关帝庙附近的树林里,与马青、周芝山会面。钱章超带领的嵊北队伍已经埋伏在离自卫队岗哨一两百公尺的田坎里。
八点一刻,齐昌瑞随着吕侠男来到马青跟前,他随身带来两支短枪,交马青发给徒手的使用,并说:“里面一切顺当,外面只有一个岗哨,跟我走!”
马青低声下达了命令:“准备行动!”
同志们左臂上白色毛巾,轻轻地把子弹推上枪膛,到了关帝庙前。
“立即行动!”马青再次下令。
齐昌瑞走在前头,随后的是吕侠男、杨亦明、马青、周芝山、应飞、刘福泉、刘福根等。转过墙角,传来哨兵的问话:“口令!”齐昌瑞一边回答口令,一边走向哨兵喝道:“把枪给我!”顺手撩过枪,递给旁人,进了关帝庙。随后人员一齐冲进庙去,翁全老背起架在桌子上的一挺机枪⑤,杨亦明端起枪,对自卫队乡兵大喝一声:“不准动,我们是三五支队,缴枪不杀!”乡兵多数已去邻近沈村看戏⑥,在家的从睡梦中惊醒,连忙把脑袋缩进被窝。紧接着,大家一齐动手,收缴了所有枪支。这时骚动之声惊动在后院打麻将的分队长张法老,他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站在大门内眼看我们拿枪。等他猛然醒悟过来之后,就趁乱哄哄的当儿,仓皇溜出大门,抽出短枪,朝天打了两枪,飞跑逸去。⑦
顺利地解除关帝庙自卫队武装以后,齐昌瑞又带引应飞、杨亦明等同志去镇里解决联保办事处自卫队驻处的武装,并在乡事务员戴燮元家搜出隐藏的轻机枪一挺和二号驳壳一支。正当集队检点人员的时候,忽见曾在自卫队当过兵却已被解雇回家的曹小毛、王增尧前来向齐昌瑞要求入伍,并提供赵宅村副乡长王朝和家藏有枪支的情报。于是马青临时决定,整队去赵宅执行任务。于是又在赵宅“朝和疙子”家里缴到轻机枪一挺、机枪子弹一箱、大号左轮枪一支、子弹九发。
此时夜已很深,队伍集中后,满载胜利品从赵宅出发,经大仁寺根,在天灯盏吃了点心,过念亩头、洞桥头,翻乌龟岭。队伍爬上岭顶时,东方已经发白,到了目的地卞坑湾村,天已大亮了。
这天夜里,原本袭击开元镇自卫队,由于嵊北翁全老等人员失去联络,又因临时决定去赵宅缴了枪支,所以改变了原定计划;因而,开元镇发动前来参军的青年未能联络上,他们不得不当夜返家。次日,受到开元联乡总队长周麟泳的一番训斥。
参加这次军事行动的,除周芝山、应飞两支武工队计九人外,还有嵊北翁全老、马小正、夏湘展、黄松等十八人,嵊西地下党员钱章超、吕侠男、周德伟、楼春阳、钱樟泉、刘福泉、刘福根、李金伟、裘孝庭、齐昌瑞、楼嘉甫、沈轩辕、邢传兴等同志,群众有裘孝培、黄德良等人,总共约五十人左右。
十一月底,部队在嵊县北山进行休整。嵊北队员因动机不纯,作风不良,除留下翁全老、马小正、夏湘展、黄松等少数同志外,大部分给资费遣散回家(后来这些人中有的被捕牺牲)。
部队整顿以后,由马青宣布成立武装⑧,命名为“会稽山抗暴游击队”。周芝山任队长,吕侠男任政治指导员,周德伟任副队长,楼春阳任副指导员;下面编好两个长枪小队、一个短枪小队,长枪小队长分别由裘孝庭、李金伟充任,齐昌瑞、翁全老任短枪小队正副小队长;楼嘉甫与沈轩辕任小队政治文化战士,钱樟泉任司务长;两挺机枪的正副机枪手为裘兰生与邢传兴,王增尧与刘福泉,这时全队有指战员三十人左右。
应飞、杨亦明等同志仍回金华地区开展武装斗争。他们带去一挺轻机枪和其他战利品。
钱章超同志则奉命去义乌执行任务。
马青同志随着部队在嵊县活动了一些时日,又转到诸暨、义乌等地,发动、组织和领导那些地区的武装斗争。
从此,会稽山地区重新开展了人民游击队战争,并不断壮大了自己的队伍,牵制了敌人的力量,为嵊县和浙东的解放作出了自己的努力。
一九八四年八月
【注释】
①《毛主东选集》第四卷(1966年7月改横排本)第1130页的注:“……到了一九四六年底,蒋介石和他的美国主子认为已经有了充分准备,认为可以在三个月至六个月的时间内消灭全部人民解放军,就以六月二十六日大举围攻中原解放区为起点,发动了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
②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中共代表和蒋介石国民党政府代表之间共同商定的关于停止军事冲突的协定,叫做《停战协定》。到七月,蒋介石便公开撕毁了停战的协定,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政协决议,指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至三十一在重庆举行的政治协商会议所作的决议。这次会议通过了政府组织、和平建国纲领、国民大会、宪法草案、军事等五项议案。这些协议,在各种不同程度上有利于人民而不利于蒋介石的反动统治。
③一九四六年七月,国民党军大举进犯苏皖解放区,我军奋起自卫。进攻苏中解放军粟裕、谭震林等同志指挥的十八个团,自七月十三日至八月二十七日,在苏中的泰兴、如皋、海安、邵伯一带,集中优势兵力,连续作战七次,共歼敌军六个旅,五个交通警察大队。
④许多老同志的回忆,本有两说,一说为十四日(18日),一说为十五日(18日)。根据大多数同志的回忆,并经我室多方征询、考证,确为十五日(18日)。
⑤根据楼春阳同志的回忆,齐昌瑞先抓到轻机枪,即交翁全老。
⑥有两说,一为沈村,一为朱村。查阅敌伪档案,则说当晚“仙宫殿会期”,可作反证,应是沈村。
⑦谁打枪的说法本有二:一是敌方打的,一是我方打的。现根据多数同志回忆、考证、核实,当时马青同志有一条规定,绝对不能打枪,故确为敌方所打的枪,即张法老开枪报警,为了开脱自己失职的罪责。
⑧根据多数老同志的回忆,“会稽山抗暴游击队”成立日,应在石璜缴枪后半个月光景,地点在北乡。既非缴枪的第二天在卞坑湾,也非一个月以后在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