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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山居文赋注

发布日期:2014-09-09 访问次数: 信息来源:嵊州市 字号:[ ]


  遊名山志并序
  夫衣食,生之所资;山水,性之所适。今滞所资之累,拥其所适之性耳。俗议多云,欢足本在华堂,枕岩漱流者乏于大志,故保其枯槁。余谓不然,君子有爱物之情,有救物之能,横流之弊,非才不治,故有屈己以济彼。岂以名利之场,贤于清旷之域耶!语万乘则鼎湖有纵辔,论储贰则嵩山有绝控。又陶朱高揖越相,留侯愿辞汉傅。推此而言,可以明矣。
  谢灵运《游名山志》一卷,原稿已迭,今顾绍柏《谢灵运集校注》据《艺文类聚》、《初学记》、《文选·李善注》等另散所载集于一,仅为其中一部分。就其内容而言,集中于永嘉、始宁两地,时间在宋永初三年(422)至元嘉八年(431)间。始宁所记有许多是谢灵运南北两居始宁墅和石壁精舍中的楼、山、湖、涧。《水经注》载谢灵运《山居记》,《文选·李善注》引谢灵运《山居图》,这些,很可能是谢灵运作《山居赋》时实地考察的游记随笔,后人一并将其集于《游名山志》中,今已难究其真了。所记皆为纪游小品,少则七八字,多则一二十字,句句纪实,无一字虚言。
  《游名山志》序,简直是一篇山水旅游的宣言书。首先,他把山水这个客观存在的自然物,作为人所必需的精神要素,修养人性所适的本原,把大自然对人生的陶冶提到了一个忽儿不可分离的高度,有力的批评了那种欢足华堂,渺视自然,醉心名利,心胸狭小,视爱山水为乏大志者的低俗评论。认为只有爱物之情,才会去努力掌握救物的本领,才能用自己的才能去为国为民效劳,救民于水火之中,如历史上的黄帝、王子乔、范蠡、张良等伟人,都证明了这一点。谢灵运山水观也与祖上遗传有关。他的先祖就性爱山水,如曾叔祖谢安高卧东山,优游山水几十年,40多岁方出,竟成为东晋一代名相。祖玄从小也耿介山水,后成为指挥肥水之战的一代名将。他自己不也是因为爱山水而文冠江左吗。所以,《游名山志》序是谢灵运在总结历史经验和自身实践的基础上,提出来的人和自然的新山水观。
  本篇收录的是他在山居其间的游历所记。因各本所引皆无小标题,标题系后人所加,且多有不确处,如石壁精舍标题石壁山,故只录其文,不取题。
  从临江楼步路南上二里馀,左望湖中,右傍长江也。(据《文选》卷二五谢灵运《登临海峤初发强中作,与从弟惠连,见羊何共和之》诗“系缆临江楼”李善注)
  临江楼为始宁墅三精舍之一,谢灵运第一次归隐时所建,在今嵊州市三界镇钓鱼潭村。具体内容可参看本书《始宁墅中的三精舍·临江楼》。“步路南上二里馀”:指临江楼到南山精舍的敕书岭。“左望湖中”:指途中眺望楼东的太康湖。“右傍长江”,指楼西畔曹娥江。
  始宁,又北转一汀七里,直指舍下园南门楼。自南楼百许步,对横山。(据《文选》卷三十谢灵运《南楼中望所迟客》诗题李善注)
  始宁,即始宁县,此指始宁县与剡县分界的三洲。从三洲往北顺剡溪行七里,至临江楼。《山居赋》自注:“去岩丰岭,复有一楼。迥望周眺,既得远趣。”此即临江楼南的南门楼,即南楼(参看《临江楼图》)。谢《南楼中望所迟客》诗即此。横山在曹娥江西岸,与南楼相对,见下文。
  横山,诸小草多芎 。(据《太平御览》卷九九○)
  《山居赋》自注:“横山,野舍之西北”。横山在今嵊州市三界镇沈家湾村,嶀浦、钓鱼潭北岸一带的沿溪小岭,属嵊县组玄武岩台地区。《剡录》引东方朔《神异经》:“会稽横山有草,茎赤叶青。”谢称诸小草中以芎为多。即川芎,多年生草本,根茎为中草药,有活血止痛功能。
  神子溪,南山与七(宅)里山分流,去斤竹涧数里。《文选》卷二二谢灵运《从斤竹涧越岭溪行》诗题李善注)
  南山,始宁墅以主峰曾山(即车骑山)为中心,南称南山,北称北山。七里山应是宅里山,《山居赋》自注:“葺室(按:临江楼)在宅里山东麓,东窗瞩田,兼见江山之美。”宅里山即今钓鱼潭东岸的雄牛山,为曾山的北岭。岭西有一长涧,发源曾山西高坎爿村,北流汇入钓鱼潭,斤竹涧可能指此涧。斤竹涧之名源于《山居赋》自注:“以竹渠涧。”神子溪也发源于高坎爿村,向南流,经嵊溪村汇入嵊溪之三洲。谢灵运《从斤竹涧越岭溪行》,就是从临江楼南行,登敕书岭,过南山精舍,跨斤竹涧,于高坎爿村越岭,入神子溪至三洲。
  湖,三面悉高山,枕水渚山,溪涧凡有五处。(据《文选》卷二二谢灵运《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诗题李善注)
  《石壁精舍还湖中作》,是谢灵运来回于南北两居间的一首纪游诗。李善取《游名山志》中的太康湖和南第一谷二个条目作为题注,分别注明南北两居的所在地。后人以为两者是一处,故误会颇多。今分列二目,以资澄清。
  湖,太康湖,《水经注》:“嶀山东北太康湖,车骑将军旧居所在”。谢灵运以湖代指北居始宁墅。《山居赋》记述太康湖甚详,可参见本书《始宁墅中的太康湖》一节,其中《太康湖地形图》可清晰看出“三面悉高山”,“溪涧凡有五处”的地形特点。
  南第一谷,今在所谓石壁精舍。(据《文选》卷二二谢灵运《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诗题李善注)
  南第一谷,指南居石壁精舍所在的强口涧。强口涧在今嵊州市仙岩镇南,时属始宁县,是始宁县南的第一个溪谷。石壁精舍即在强口涧的源头,诗中“出谷”即指出强口涧,“入舟”指强口涧汇入剡溪处的船埠。
  桂林,顶远则嵊尖强中。(据《文选》卷二五谢灵运《登临海峤初发强中作,与从弟惠连,见羊何共和之》诗题李善注)
  桂林,其地未详,今嵊州市甘霖镇杜山村、白泥墩村的黄土垅丘上,传说古代满长桂林,地在谢灵运所游的石门涧下游,或许指处。其地距强中、嵊山三十里,谢灵运说桂花香顶远可飘至强中、嵊山一带,说明桂林离强中、嵊尖不远。顶远,越语方言,最远的意思。强中,见前注。嵊尖即嵊山,在剡溪东,与强中隔江相望。《登临海峤初发强中作》的强中即今强口。民间传说,谢最后离强中时,依依不舍,强饮一口涧水,故乡人在他被杀后将强中更名为强口,以资纪念。
  石门山,两岩间微有门形,故以为称。瀑布飞泻,丹翠交曜。(据《艺文类聚》卷八)
  石门山在今嵊州市,为剡湖街道、仙岩镇、崇仁镇之界山,最高峰风门岗,海拔691米,具体参看本书《南居石壁精舍》及《石门山地域示意图》。两岩间微有门形,指石门山西石门涧中的石门,《山居赋》自注:“往石门瀑布中路,高栖之游。”参见下目石门涧。
  石门涧,六处石门。溯水上入两山口,两边石壁,右边石岩,下临涧水。(据《文选》卷二二灵运《登石门最高顶》诗题李善注)
  石门涧在石门山西麓,属嵊州市崇仁镇。发源于石门岭,经里石门、石门、马家田、沸水村称石门涧,下游称龙溪、逵溪。石门涧为瓢形谷,马家田村北为开阔地,马家田至沸水2公里,为深割切的“V”形谷,岩壁峭立,树木阴森,六处石门即分布在这一段石门涧中。最典型的就是石门潭,即《山居赋》自注“石门瀑布”,因谢灵游此,故名康乐石门,嵊州方志称石门潭,民间则叫龙潭。此石门两岩相揖如门,下有深潭,藏之幽谷,风景极佳。近被从新发现,被开发为温泉湖渡假村中的一处胜景。其余五处石门在康乐石门下,双喜桥、两山口石门也很有门形,今因筑路而仅存残迹。
  天姥山上有枫千馀丈,萧萧然。(据《太平寰宇记》卷九六)
  谢灵运《登临海峤初发强中作》诗:“暝投剡中宿,明登天姥岑”。天姥山在今嵊州市南邻之新昌县城东南,沃洲湖西,104国道东,与天台县接,主峰斑竹山、拨云尖,海拔900余米。《宋书·州郡志》载:“天姥山与括苍山相连,石壁上有刊字科斗形,高不可识。春风樵者闻箫鼓笳吹之声。……岩间有枫树高十丈”。原文“千馀丈”或为十馀丈,又或为千馀枝。斑竹山下有斑竹村,明朝时立东山寺祀谢灵运。
  华子岗,麻山第三谷。故老相传,华子期者,禄里弟子,翔集此顶,故华子为称也。(据《文选》卷二六谢灵运《入华子岗是麻源第三谷》诗题李善注引谢灵运《山居图》)
  华子岗上杉千仞,被在崖侧。(据《太平御览》卷九五七)
  李善注引谢灵运《山居图》仅华子岗一条,故将其集于《游名山志》中。《山居图》或许是《山居赋》自注的草稿本,今已不传。有说《山居图》是《游名山志》所误,而将华子岗系于临川郡南城县西南,实为牵强。《游名山志》是谢灵运居始宁时已作序结稿,故不会有临川地方的内容入志。《唐才子传》载,剡僧灵一少时,“追踪谢客,隐麻源第三谷中,结茅读书”。明言华子岗在剡。华子期是禄里弟子。禄里,秦末汉初商山四皓之一,后得道成仙。
  华子岗即今覆卮山,海拔861米,在今嵊州市下王镇前岗村北,与上虞市界,为上虞市最高峰,时属始宁县,在始宁墅车骑山东12公里,与其山岭相连,故谢诗云“遂登群峰首”。具体内容可参见本书《入华子岗》诗注。
  《山海经》有浮玉山,北望具区。今馀姚鸟道北禾山与具区相望,即浮玉也。(据《乾隆绍兴府志》卷四)
  《山海经》曰:“浮玉之山,北望具区。苕水出期阴,北流注于具区。”郭璞注:“具区,今吴县西南太湖也”。谢灵运曾亲历馀姚县诸山,认为鸟道北的禾山也是浮玉山。郦道元《水经注·太湖》:“《山海经》浮玉之山在句馀(按:句章县、馀姚县)东五百里便是,句、馀县东,山乃应入海。具区在今馀姚鸟道山西北,何由北望具区也?”《水经注》和谢说一致,但地名重复的现象很普遍,犹如石室、石门在不同地区多有其名,浮玉、具区亦然,《山海经》说在太湖,《水经注》说在馀姚,各说其是,实非一处。重要的是馀姚浮玉山、鸟道山、北禾山为谢灵运行迹所止,文字所证,可见当时确有其名。

  逸 民 赋
  于止唯舍唯用,其见也则如游龙,其潜也则如隐凤。来无所从,去无所至。有酒则舞,无酒则醒。不明不晦,不昧不类。萧条秋首,兀我春中。弄琴明月,酌酒和风。御清风以远路,拂白云而峻举。指寰中以为期,望系外而延伫。
  作于隐居故乡始宁时,描写了隐者(逸民)自得其乐的生活,这完全是诗人自我形象的写照。

  入道至人赋
  爰有名外之至人,乃入道而馆真。荒聪明以削智,遁支体以逃身。于是卜居千仞,左右穷悬。幽庭虚绝,荒帐成烟。水纵横以触石,日参差于云中。飞英明于对溜,积氤氲而为峰。推天地于一物,横四海于寸心。超埃尘以贞观,何落落此胸襟!
  写作时间与《逸民赋》同,立意亦相似,它塑造了一个完善的道家形象,赞扬了至人逍遥物外、抱朴守真、陶然山水的生活。至人,道家指道德修养达到最高境界的人。《庄子·逍遥游》:“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又《天下》:“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晋郭象注:“凡此四名,一人耳。”唐成玄英疏:“冥宗契本,谓之自然。淳粹不杂,谓之神妙。嶷然不假,谓之至极。以自然为宗,上德为本,玄道为门,观于机兆,随物变化者,谓之圣人。已上四人,只是一耳。随其功用,故有四名也。”

  伤 己 赋
  嗟夫!卞赏珍于连城,孙别骏于千里。彼珍骏以贻爱,此陋容其敢拟!丁旷代之渥惠,遭谬眷于君子。眺徂岁之骤经,睹芳春之每始。始春芳而羡物,终岁徂而感己。貌憔悴以衰形,意幽翳而苦心。出衾裯而载坐,辟襜幌以迥临。望步檐而周流,眺幽闺之清阴。想轻綦之往迹,餐和声之馀音。播芬烟而不熏,张明镜而不照。歌《白华》而绝曲,奏蒲生之促调。
  作于谢灵运归始宁第二年,景平二年(424)六月庐陵王刘义真被杀之后。据《宋书·少帝纪》、《宋书》卷六一义真传载,景平二年二月,庐陵王刘义真被废为庶人,徙新安郡,六月被杀,少帝刘义符亦同时遇害。故作此赋以寄其哀思。

  和范光禄祗洹像赞三首并序
  范侯远送像赞,命余同作。神道希微,愿言所属,辄总三首,期之道场。

  佛  赞①
  惟此大觉,因心则灵。垢尽智照,数极慧明。三达非我,一援群生。理阻心行,道绝形声。

  菩 萨 赞②
  若人仰宗,发性遗虑。以定养慧,和理斯附。爰初四等,终然十住。涉求至矣,在外皆去。

  缘觉声闻合赞③
  厌苦情多,兼物志少。如彼化城,权可得宝。诱以涅槃,救尔生老。肇元三车,翻乘一道。
  〔题解〕
  作于景平二年(424)。范光禄即范泰(355-428),紫金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加特进。与谢灵运交友,对徐羡之集团不满,为虑及于祸,免遭不测,乃筑祗洹寺,虔诚事佛,寄《佛赞》并书给谢灵运,求和之,谢灵运乃作三首相和。
  范泰《佛赞》:“夕灭双树,岂还本无”。或与徐、傅诛少帝、庐陵王有关。
  〔注〕
  ① 佛,指释迦牟尼(约公元前565-前486年),佛教的创始人。本姓乔答摩,名悉达多,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长子。二十九岁(一说十九岁)时,因痛感人世间的老、病、死等苦恼,于是毅然出家。初遍访名师无所获,后入苦行林修行,受六年折磨,生命垂危,不得不恢复饮食,另谋出路。最后终于在迦耶山菩提树下大彻大悟,得道成佛,并在鹿野苑开始传教,称“初转法轮”,说苦、集、灭、道四谛及正见、正思惟等八正道。以后四出播道,历四十余年。“释迦牟尼”是尊号,意即释迦族的圣人。参阅《过去现在因果经》。
  ② 菩萨,梵语“菩提萨”简称,意译“觉有情”,意思是“上求菩提(正觉),下化有情(众生)”。罗汉修行精进,便成菩萨。位次于佛。参看下注。
  ③ 缘觉、声闻,三乘中的两乘。佛教以车乘喻佛法,根据接受能力,把人分成三种,即所谓小、中、大“根器”(人性如木曰根,根能支物曰器)。三种人有三种不同的得道途径,称为三乘,即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小根器人从佛闻法,悟苦、集、灭、道四谛,求证阿罗汉果,曰声闻。中根器人悟十二因缘,求证辟支佛(缘觉)果,曰缘觉。大根器人修六度万行,求证佛果,曰菩萨。参阅《释译名义集》卷一《三乘通说》。

  〔附〕范  泰:佛  赞
  精粗事阻,始末理通。舍事就理,即朗祛蒙。惟此灵觉,因心则崇。四等极物,六度在躬。明发储寝,孰是化初。夕灭双树,岂还本无。眇眇远神,遥遥安如。愿言来期,免兹沦湑。

  《维摩诘经》中十譬赞八首

  聚沫泡合
  水性本无泡,激流遂聚沫。即异成貌状,消散归虚壑。君子识根本,安事劳与夺?愚俗骇变化,横复生欣怛。

  
  性内相表状,非炎安知火?新新相推移,荧荧非向我。如何滞着人,终岁迷因果?

  芭蕉
  生分本多端,芭蕉知不一。含萼不结核,敷花何由实。至人善取譬,无宰谁能律?莫昵缘合时,当视分散日。

  
  幻工作同异,谁复谓非真?一从逝物过,既往亦何陈?谬者疑久近,达者皆自宾。勿起离合情,会无百代人。

  
  觉谓寝无知,寐中非无见。意状盈眼前,好恶迭万变。既悟眇已往,惜为浮物恋。孰视娑婆尽,宁当非赤县?

  影响合
  影响顺形声,资物故生理。一旦挥霍去,何因得像似?群有靡不然,昧漠呼自已。四色尚无本,八微欲安恃?

  浮云
  泛滥明月阴,荟蔚南山雨。能为变动用,在我竟无取。俄已就飞散,岂复得攒聚?诸法既无我,何由有我所?

  
  倏烁惊电过,可见不可逐。恒物生灭后,谁复核迟速?慎勿留空念,横使神理恧。发己道易孚,忘情长之福。
  元嘉二年(425)春,谢灵运正在建造南居石壁精舍,接范泰信并《祗洹塔内赞》遂以此奉和。《维摩诘经》,又名《维摩经》。维摩诘,与释迦牟尼为同时人,简称维摩,意译“净名”、“无垢称”。传说他是毗耶离城中之大乘居士。释迦在毗耶离城时,城中五百长者诣其所,请说法,维摩故意称病不往,释迦遣舍利佛、弥勒、文殊师利等前往问讯,维摩即乘机向他们宣扬大乘教义。
  佛学把天地、万物和人生都视为幻影,看成空无,诸如赞中的水沫、火焰、形影、音响、浮云、闪电等,皆为空无,转瞬即逝。此即释道安宣扬的般若本无宗,认为人生在世,须看破红尘,不为物累,不为情牵,方能入道成佛,修成正果。

  衡山岩下见一老翁四五少年赞
  衡山采药人,路迷粮亦绝。过息岩下坐,正见相对说。一老四五少,仙隐不可别。其书非世教,其人必贤哲。
  作于隐居始宁墅时,具体时间不可考。南朝宋盛弘之《荆州记》云:“初有采药衡山(者),见一老翁、四五年少,对坐执书。”刘敬叔《异苑》云:“湘东姚祖,太元中为郡吏,经衡山,望岩下数少年并执笔作书。祖谓行旅休息,乃过之。未至百步,少年相与飞扬,遗一纸书在坐处,前数句古时字,自后皆鸟篆。”(均转引自《初学记》卷五)此乃先朝传说,灵运赞咏之。衡山,在湖南衡阳市北,称南岳,道家发源地之一。

  王子晋赞
  淑质非不丽,难以之百年。储宫非不贵,岂若登云天。王子爱清净,区中实嚣喧。冀见浮丘公,与尔共缤翻。
  王子晋,周灵王太子子乔,名晋。好吹笙作凤鸣。游于伊、洛间,浮丘公接上嵩山三十馀年,后得道成仙,乘鹤云游诸山。天台山亦为其游处,王羲之慕名而居剡东金庭,因王氏子孙奉周灵王为世祖,且祀为乡主。赞中“冀见浮丘公,与尔共缤翻”。与《登临海峤初发强中作》诗:“倘遇浮丘公”意同,有寻仙之意,疑此赞与是诗作于同时。

  和从弟惠连无量寿颂
  法藏长王宫,怀道出国城。愿言四十八,弘誓拯群生。净土一何妙,来者皆清英。颓年欲安寄,乘化必晨征。
  元嘉二年(425)春,范泰致谢灵运书求佛赞,谢邀从弟惠连同作。《答范光禄书》曰:“从弟惠连,后进文悟,衰宗之美,亦有一首,并以远呈”。此篇为和惠连之作。时惠连十九虚岁,父方明为会稽太守,居家未仕,谢灵运亲加培植,乘机把其介绍范泰,自有惠连入仕后请关照之意。
  无量寿佛,即阿弥陀佛(梵文音译)。佛教净土宗以阿弥陀佛为西方“极乐世界”教主。阿弥陀在成佛前,名法藏,称法藏比丘,曾发四十八愿,长期修行,终成佛陀。据说凡愿往生其乐土者,只须长期口念此佛名号,一心不乱,待临终时佛即出现,前来接引。参阅《佛说阿弥陀经》。

  书 帙 铭
  怀幽卷赜,戢妙抱密。用舍以道,舒卷不失。亮惟勤玩,无或暇逸。
  《山居赋》自注:“谓少好文章,及山栖以来,别缘既阑,寻虑文咏,以尽遐日之适,便可得通神会性,以永终朝。”《书帙铭》与此意通,盖作于始宁墅时。

  《昙隆法师诔》并序:
  夫协理置论,百家未见其是。因心自了,一己不患其踬,而终莫相辩。我若咸叹翻沦,得拔竟知于谁?冀行迹立,则善恶靡征;欲声名传,则薰莸同歇。然意非身之所挫,期出命之所限者,目所亲觌,见之若人矣。慧心朗识,发于髫辫。生自禀华,家赢金帛。加以巧乘骑,解丝竹,沫绝景于康衢,弄弦管于华肆者,非徒经旬涉朔,弥历年稔而已。谅赵李之咸阳,程郑之临邛矣。既而永夜独悟,中饮兴叹曰:悲夫!欣厌迭来,终归忧苦,不杜其根,于何超绝?且三界回沉,诸天倏瞬。况齐景牛山,赵武企阴。催促节物,逼迫霜露。推此愿言,伊何能久!慨然有摈落荣华,兼济物我之志。母氏矜其心,姊弟伸其操,遂相许诺,出家求道。一身既然,阖门离世,妻子长绝,欢娱永谢,岂唯向之靡乐,判之盛年,终古恩爱,于今仳别矣。旅舟南溯,投景庐岳。一登石门香炉峰,六年不下岭。僧众不堪其操,法师不改其节。援物之念,不以幽居自抗;同学婴疾,振锡万里相救。余时谢病东山,承风遥羡;岂望人期,颇以山招。法师至止,鄙人荣役。前诗叙粗已记之,故不重烦。及中间反山,成说款尽,遂获接栋重崖,俱挹回涧。茹芝术而共饵,披法言而同卷者,再历寒暑。非直山阳(按:山阴)靡喜愠之容,令尹一进已之色。实明悟幽微,祛涤近滞,荡吝澡垢,日忘其疾。庶白首同居,而乖离无象。信顺莫归,征集何缘?晚节罹衅,远见参寻。至止阻阔,音尘殆绝。值暑遘疾,未旬即化,诚存亡命也。此行颇实有由,承凶感痛,实百常情。纸墨几时,非以斯名。盖钦志节,追深平生,自不能默已,故投怀援笔。其辞曰:
  仰寻形识,俯探理类。采声知律,拔茅睹汇。物以灵异,人以智贵。即是神明,观鉴意谓。爰初在稚,慧心夙察。吐吸芳华,怀抱日月。如彼兰苑,风过气越;如彼天倪,云披光发。求名约身,规操束己。倘或愚世,曾未近似。生以意泰,意管生理。孰是欢慰?程郑赵李。家畜金缯,才练艺技。骧首挥霍,繁弦绮靡。酒娱调促,意妍服侈。朝迫景曛,夕忌星徙。悠悠白日,凄凄良夜。年往欢流,厌来情舍。苦乐环回,终卒代谢。弃而更适,生速名借。谁能易夺?何术推移?精粗浑济,善恶参差。即心有限,在理莫规。试核众肆,庶获所窥。道家踬近,群流缺远。假名恒谁?傍义岂反?独有兼忘,因心则善。伤物沉迷,羡彼驱遣。变服京师,振锡庐顶。长别荣冀,永息幽岭。舍华袭素,去繁就省。人苦其难,子取其静。昏之视明,即愚成绝。智之秉情,对理斯涅。吝既弗祛,滞亦安拔?子之矜之,为尔苦节。节苦在己,利贞存彼。以明暗逝,以慈累徙。欲以援物,先宜济此。发轸情违,终然理是。梁鸿携妻,荷见子。鸡黍接人,行歌通己。于世曰高,于道殊鄙。始见法师,独绝神理。形寿易尽,然诺难判。乘心即化,弃身靡叹。怀道弥厉,景命已晏。矜物辞山,终息旅馆。呜呼哀哉!魂气随之,延陵已了。鸢蝼同施,漆园所晓。委骸空野,岂异岂矫。幸有遗馀,聊给虫鸟。呜呼哀哉!缅念生平,同幽共深。相率经始,偕是登临。开石通涧,剔柯疏林。远眺重叠,近瞩岖嵚。事寡地闲,寻微探赜。何句不研,奚疑弗析。帙舒轴卷,藏拔纸襞。问来答往,俾日馀夕。沮溺耦耕,夷齐共薇。迹同心欢,事异意违。承疾怀灼,闻凶懑悲。孰云不痛,零泪沾衣。呜呼哀哉!行久节移,地边气改。终秋中冬,逾桂投海。永念伊人,思深怀倍。俯谢常人,仰愧无待。呜呼哀哉!
  《高僧传》卷七《释僧镜》载:“上虞徐山先有昙隆道人,少善席上,晚勿苦节过人,亦为灵运所重,尝共游嶀嵊。”上虞徐山实为始宁徐支江精舍,后僧镜居此为法师。与谢灵运亦善,《释僧镜》云:“陈郡谢灵运以德音致款。”关于昙隆的经历,诔已有交待,尚无其他资料可考。关于诔中表述谢灵运和昙隆的交往,本书《谢灵运再隐始宁墅》一节中已有交待,不再累述。

  与庐陵王义真笺
  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但季世慕荣,幽栖者寡;或复才为时求,弗获从志。至若王弘之拂衣归耕,逾历三纪;孔淳之隐约穷岫,自始迄今;阮万龄辞事就闲,纂成先业,浙河之外,栖迟山泽,如斯而已。既远同羲唐,亦激贪厉竞。殿下爱素好古,常若布衣。每意昔闻,虚想岩穴;若遣一介,有以相存,真可谓千载盛美也。
  庐陵王刘义真(407-424),宋武帝刘裕次子,永初元年(420)封庐陵王,三年刘裕死,太子刘义符即位称少帝,号景平,徐羡之、傅亮等辅政,打击刘义真,景平二年(424)二月废为庶人,徙新安郡(浙江省原淳安县)。六月,徐、傅发动政变,杀少帝和义真,迎刘裕第三子义隆为文帝,号元嘉。谢灵运、颜延之、释慧琳素与庐陵王深交,被徐、傅外放远郡。谢灵运出守永嘉,仅一年即辞归始宁,庐陵王被废谪新安后,特致信邀其来会稽隐居,免遭惨祸。信中“有以相存”即为此意。信中突出介绍了会稽自古至今就是避地之乡,来此隐居,可保安全。剡县孔淳之、阮万龄、始宁王弘之,皆当时名逸,与谢交为山泽之友。信中还暗示不可抱季世慕荣或待时复求的侥幸心理,以免耽误时机,弗获从志。遗憾的是,后来事态的发展果被谢灵运言中,四个月后,庐陵王被杀,故谢诗中方有“遭物悼迁斥,存期得更妙”、“解剑竟何及,抚坟徒悲伤”之叹。

  答范光禄书
  辱告慰企,晚寒体中胜常。灵运脚诸疾,此春更甚忧虑。故人有情,信如来告。企咏之结,实过饥渴。山涧幽阻,音尘阔绝。忽见诸赞,叹慰良多!可谓俗外之咏,寻览三复,味玩增怀,辄奉和如别。虽辞不足睹,然意寄尽此。从弟惠连,后进文悟,衰宗之美,亦有一首,并以远呈。承祗洹法业日茂,随喜何极!六梁徽缘,窃望不绝。即时经始招提,在所住山南,南檐临涧,北户背岩,以此息心,当无所忝邪。平生缅然,临纸累叹。敬惜为先,继以音告。倘值行李,辄复承问。二月一日谢灵运白答。
  这是对范泰来信的答复,作于元嘉二年(425)二月一日。时范泰住京,与炽公见,以《祗洹塔内赞》相示,遂“犹存旧情,东望慨然”,致书问安。谢灵运“企咏之结,实过饥渴”,遂与之奉和。其《维摩诘经》中十譬赞八首即作于此时。信中还向范泰推荐从弟惠连,称其为“衰宗之美”,将惠连所作一首同时寄与。信中还告诉范泰,“即时经始招提,在所住山南。南檐临涧,北户背岩。以此息心,当无所忝邪!”为石壁精舍的经始及其与始宁墅的地理关系提供了确切的证据。
  书信一般无标题,标题通常为后人所加。范泰《与谢侍中书》的标题不妥。谢灵运为侍中在元嘉四至五年,此信写于辞永嘉太守归始宁时,当称“谢康乐”。

 〔附〕范泰:与谢康乐书
  卿常何如?历观高士,类多有情。吾亦许卿以同,何缅邈之过,便是未孤了幽关也。吾犹存旧情,东望慨然,便是有不驰处也。见炽公,阡陌如卿,问栖僧于山,诚是美事,累改骤迁,未为快也。杖策之郡,斯则善也。祗洹中转有奇趣,福业深缘,森兮满目。见形者所不能传,闻言而悟,亦难其人。辞烦而已,于此绝笔。范泰敬谓。
  《祗洹塔内赞》,因炽公相示,可少留意省之,并同子与人歌而善。

  自 理 表

    臣自抱疾归山,于今三载,居非郊郭,事乖人间,幽栖穷岩,外缘两绝,守分养命,庶毕馀年。忽以去月二十八日得会稽太守臣二十七日疏云:“比日异论噂,此虽相了,百姓不许寂默,今微为其防。”披疏骇惋,不解所由,便星言奔驰,归骨陛下。及经山阴,防卫彰赫,彭排马枪,断截衢巷。侦逻纵横,戈甲竟道。不知微臣罪为何事。及见,虽曰见亮,而装防如此,唯有罔惧。臣昔忝近侍,豫蒙天恩,若其罪迹炳明,文字有证,非但显戮司败,以正国典,普天之下,自无容身之地。今虚声为罪,何酷如之!夫自古谗谤,圣贤不免,然致谤之来,要有由趣。或轻死重气,结党聚群;或勇冠乡邦,剑客驰逐。未闻俎豆之学,欲为逆节之罪;山栖之士,而构陵上之衅。今影迹无端,假谤空设,终古之酷,未之或有。匪吝其生,实悲其痛。诚复内省不疚,而抱理莫申。是以牵曳疾病,束骸归款。仰凭陛下天鉴曲临,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忧怖弥日,赢疾发动,尸存恍惚,不知所陈。
  元嘉八年(431)六月,刘文帝颁《垦田诏》,谢灵运求会稽东郭回踵湖为田,宋文帝令州郡履行,会稽太守孟以为“此湖去郭近,水物所出,百姓惜之”,坚执不与。又求始宁县休崲湖为田,仍不允。谢灵运以“言论毁伤之”,二人因此构成仇隙。孟一方面发兵自防,一方面上书给皇帝,谓灵运有“异志”。灵运受到如此诬陷和对待,便急不可耐地驰往建康,向文帝呈上此表,为自己辩护。
  会稽多湖沼,经过改造成为良田,遂为江南米仓。谢灵运求湖为田,既经刘文帝御准,符合朝廷执行的占田制度,应有其合法性,孟以私怨坚执不予,本属失当。史家不应以谢灵运私占湖田或决湖有害水患妄加指责,应以决湖为田“是否有利当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价值观重新审视。这是研究谢灵运社会经济观的一个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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